夜露从尚还完好的叶片上缓缓滴落。天将亮未亮的时候,空气中满是火药味儿,除了太阳,晨曦中爬起的还有尸堆里的一个人。
说是人,也只是有个人的形状罢了,血和尘土盖满了他全身。他身上全是血,敌人的,战友的。在如此惨烈的一场战役里,这唯一从敌人手中活下来的家伙,身上每个部件却都是完好地运作。而唯一的伤痕,却不过是被大地上的一颗小石子划破的小小伤口。他应该感到羞耻!因为他当了一个逃兵!一个懦夫!
而现在,那个男人,那个懦夫去河边洗净了脸,用清澈的河水,那把战友的血带走了的河水。水中映出了一位20多岁的家伙欣喜的脸。
他是战前自愿参军的,却当了逃兵。在开战前也一直享受着极好的待遇——对比过去,确实是这样的。但这快乐的日子冲昏了他那本来就不甚明朗的脑袋。现在他想我要回去继续享受了,没有人告诉他,这样做是怎样的一种行为,因为他是这支部队最后的士兵。于是他心安理得的回去,心安理得的编造故事,掩盖事实,心安理得的吃着军饷,享受着荣耀。
战争很快就平息了,他也没有再次上过战场,事情被埋在了地底和他心里,他已没有任何负担的退役,工作,甚至他自己已经忘了这件事。
后来他有了儿子,儿子长大了些,他调皮的儿子对这军旅有着太多的好奇与敬仰。而他也乐于向儿子讲述他那“光辉”的历史,说了太多太多次,在他的心中,事实也就真的变成光辉了。他的儿子20岁了,国家前线吃紧,儿子应召去了前线。在儿子出发前的晚上,他愤怒,劝阻,最后请求,都不能阻止儿子生命迈向坟墓——起码在他看来是这样的。
在阵亡通知书送来那天晚上他沉默了,难道逃兵才能活下来?难道有勇气的人必将与生命决裂?他又不明白了。他儿子的战友告诉他,你是虎父,但你的儿子懦夫一个!在战役开始时,这家伙全然不似平时训练的那样卖力,只想着逃跑,连累了十多名战士牺牲。那个刚从战场上下来的,脸上带着坚毅的小伙一脸鄙夷的诉说着。听着这话,他的父亲红着脸站了五分钟,“哇”的一口血吐了出来。
临死之前,躺在病床上的家伙神情恍惚,他想:我当年就该死在那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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